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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松林陣,探機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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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住手!”

隨著一聲厲喝,吊死鬼被猛地推開,謝天南沈著臉走出山門,目光陰森,“有客遠來,怎不請入莊中奉茶敘舊?”

卓立撿起藏寶圖,笑嘻嘻拾級而上。

曲芙望著卓立一步一步漸行漸近,心中的勇氣一點一點漸生漸盛。

原來這世上會有那麽一個人,只要他在身邊,不管面對怎樣的驚濤駭浪,都能安之若素。

茶奉上,敘的卻不是舊。

卓立帶來的藏寶圖與賞寶會展示的黃緞十分相似,但正面無紋無字,反面占據整個緞面的,是個血紅的“壹”字。

數十支粗燭把黃緞映得雪亮,謝天南和謝天冬翻來覆去地看,謝天南問:“隨便一個布條,如何證明是真的?”

卓立懶洋洋地歪在椅中品茶,“你弄錯了吧?區分真假不是應該藏寶圖的正主兒來幹嗎?難道你不是正主兒?”

謝天冬狠狠剜了他一眼。

謝天南略一思索,吩咐謝天冬,“叫你姐姐來。”

卓立一屁股滑到地上。他目瞪口呆地望著推門而入的謝荼彌,怎麽袁志的女人成了謝天冬的姐姐?等等!天辰山莊還有位小姐,他怎麽不知道?

謝天南招手,“你來看看。”

謝荼彌默不作聲上前,看也不看,拈起黃緞翻到反面,“真的。”

謝天南大喜,“何以見得?”

謝荼彌聲音無波無瀾,“這個‘壹’字非織非染,非寫非繡,像長在緞上,偽造不來。”

連卓立都覺茅塞頓開,他確實不知詳情。但謝荼彌為何知曉?

謝天南沈吟稍頃,審視著謝荼彌說:“荼彌,你是不是也有一張這樣的圖?”

謝荼彌面無表情。

謝家兄弟目不轉睛地盯著她,目中的渴求仿佛乞丐遇見赤.裸的青樓頭牌。連卓立都不由坐直身子,疑惑而好奇地期待著。

會有另一張圖嗎?什麽樣的圖呢?

謝荼彌探手入懷,緩緩伸開。掌中,平托一方黃緞。

屋中爆發一陣驚呼。謝家兄弟是驚喜,原來“踏破鐵鞋,得之輕易”。卓立是驚奇,原來藏寶圖真的不止一張,但,謝荼彌為何有圖呢?兩張圖是相同還是有別呢?

謝荼彌把兩圖並排放置,兩方黃緞無論大小、材質、顏色、新舊都一模一樣,完全無法區分。

謝天南狂喜地抓起黃緞,一手一個,好像兩片布條是兩個人參娃娃。

卓立看見,謝荼彌的黃緞反面有個血紅的“貳”字。

謝天南激動得聲音變調,“快快!快告訴我圖中玄機,地圖如何顯現?”

“要讓你失望了,我並不知道。”

“怎麽會?怎麽會!”謝天南緊緊抓著謝荼彌的衣袖,像溺水的人抓著救命稻草,“他肯定告訴過你,你一定知道,快告訴大哥,好妹妹……”

謝荼彌悲憫地俯視謝天南,不可一視的莊主在欲望面前,轉瞬成為可笑的跳梁小醜。“圖中玄機早已隨他埋入黃土,世上再沒人知道。”

謝天南失魂落魄地癱坐椅中,喃喃道: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”半晌,忽然想起什麽,餓虎般撲到卓立面前,“荊楚是你什麽人?”

謝荼彌忽然又期待又害怕,緊張地盯著卓立。

這已經是卓立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。他奇怪地問:“荊楚是誰?”

謝天南一臉狠相,“少裝蒜,山莊和藏寶圖的秘密只有荊楚才知道。”

卓立嬉皮笑臉,“荊楚是男是女?是你的死對頭還是老相好?”

謝天南猛地掐住卓立脖子,謝荼彌疾道:“他不認識!”謝天南盯著她。謝荼彌慘笑,“荊楚若還活著,一定會來找我。”

荊楚是誰?藏寶圖有何玄機?既然有壹和貳,會有叁肆伍陸嗎?

卓立躺在床上,腦中一團亂麻。藏寶圖一張接一張出現,迷局的輪.盤越轉越快,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推動向前,它將去往怎樣的終點?卓立不知。他只是模模糊糊地意識到,迷局在他拿到無歡木的那一刻就已啟動,不,或許更早,早在他離開村子的時候。

而在看似由他一手布下的局中,他亦不過是枚棋子。

有人敲門,卓立未及應答,門便打開,謝荼彌站在門邊。

卓立訝異,謝荼彌先開口,“我有話問你。”卓立點頭。謝荼彌目光如炬,“你究竟認不認識荊楚?”

得,又來了。卓立十二分無奈,“唉,我當真不知道這個荊楚到底是何方神聖。我可以發誓,倘若我知道,叫我吃飯噎死喝水嗆死行了吧?”

謝荼彌凝視半晌,方緩緩頷首,“很好,記住你的話。”

卓立心中一動,她好似暗示他莫要透露荊楚的訊息?

卓立不欲深究,抱臂看她,“我也有話問你。袁志在外頭猴急地想救你,命都快搭上了,可我看小姐你過得挺自在啊,你是想留,還是想走?”

謝荼彌一楞,“袁志?他來了?”

卓立遞上一片撕下的衣角,“袁志的信。”

謝荼彌讀罷默思,片刻鋪紙提筆繪圖,往卓立面前一推,“這是松林機關圖。”

卓立語帶譏誚,“哈,既有機關圖,為何不走?”

謝荼彌正色道:“機關圖是多年前的,如今大有變化。若你能破解機關,我立刻就走。”

卓立笑了,“既然目標一致,那還需你幫我一個忙。”

謝荼彌為何要聽卓立的話?她不知。她只知道,自這個年輕人對她使出奪目簽的那一刻,她死去十二年的心忽然覆活,未來,又有了希望。

謝荼彌從不認為她能將謝天南玩弄於股掌,但她確切知道,有一樣東西可以。

寶藏。

謝荼彌走進謝天南房間的時候,謝天南和謝天冬正把黃緞浸入水中。

“沒用的。”謝荼彌說:“不要白費心機了。”

謝天南撈出黃緞,黃緞幹燥挺括,滴水未沾,仍是空白。謝天南雙目放光,“神奇,果然神奇!水浸不濕,火燒不燃,墨寫不染,刀斬不裂。絕對是藏寶圖無疑!只要想辦法讓地圖顯現,寶藏就是我的!”

謝荼彌坐到謝天南對面,謝天南卻頭都不擡。“大哥,你相信有寶藏?若真有寶藏,荊家為何苦守多年近在咫尺卻不取呢?”

謝天冬說:“也許荊家未能集齊地圖。卓立說藏寶圖共有六張,是真是假?”

謝天南刷地擡頭,像狼見到肉。謝荼彌感到一陣寒意,“不錯。”

謝家兄弟異口同聲地問:“在哪裏?另外四張在哪裏?”

“我沒見過。但我猜,其中一張,遠在天邊,近在眼前。”

卓立一整天都在回想昨晚謝荼彌對他最後一個問題的回答。

他問:“你和袁志在迷州一共殺了多少人?”

她答:“只有我。十五個。”

十五個。那麽殺害夏無天和杜仲的兇手不是她,也不是袁志。卓立並不意外。

他和曲芙站在松林邊,星月浩瀚,松濤覆雪。

曲芙問:“你還在查聚寶錢莊的案子?跟你有牽扯?”

卓立將機關圖塞給曲芙,“我已經記住了,不過我眼神不好,你幫我盯著點。”

曲芙目光驚疑,“你、你什麽意思?”

卓立撲哧樂了,“你怎麽跟受驚的小兔子似的。我真的眼神不好,光線太暗,看不清。”邁步入林。

曲芙擡頭看看月亮,低頭看看機關圖,雖不是一清二楚,但辨認墨跡毫不費力。她狐疑地跟上卓立,依圖中所繪,兩人在林中左兜右轉,曲折前進,小心行了一段,果然沒有觸動機關。

卓立撿根松枝探路,邊走邊提醒曲芙別碰松樹,“聚寶錢莊的案子跟我沒有牽扯,但我感覺,跟我一個親近的人有牽扯。”

“誰?”

“餵,別瞎跑。”曲芙不知不覺走到卓立前頭,卓立把她拽到身後,“你再亂走,咱倆會變成公刺猬和母刺猬的。”

曲芙猶豫一下,不放心地趕了一步,和卓立並肩而行。

卓立晃晃松枝,見沒動靜便繼續走。“我分別問過謝荼彌和袁志,兩人所說完全一致,只有胡仁是謝荼彌殺的,武器就是她的木釵。謝荼彌說,那木釵叫做‘白骨釵’,每兩月便要飲一回血,胡仁這個倒黴蛋那天正好撞上。”

如此匪夷所思的解釋,“你認為可信嗎?”

“可信。”有時候,殺人魔頭反倒比正人君子更值得信賴。

“那夏無天呢?”

“跟我推測的一樣,但直到聽完他倆的講述我才豁然開朗。木釵只有刺中心臟才會吸血,刺中別處便如尋常利器。那晚,謝荼彌一擊不中,差點被夏無天擒住,袁志相救,拍出一掌。”卓立停步,觀察地形,回憶圖上標註,折向右行,“明白?”

曲芙莫名其妙,“明白什麽?”

卓立正要解釋,一腳踏在前方空地之上。

寂靜的林中,卓立聽見一聲極其細微的“噗”聲,仿如輕風。

機關!他觸動了機關!

聲響之時,卓立已拔地而起,如矯健的鷹。他輕功雖差,但反應奇快,機關啟動需要時間,他有信心在這須臾之間縱出足夠的高度,躲開地面暴射的鐵針。

但他突然被人大力抱住,將他死死壓在地面。他的背,完完全全覆蓋在機關之上。

卓立驚恐萬分,“曲芙你幹——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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